哪个医院治疗白癜风好 http://pf.39.net/bdfyy/bjzkbdfyy/160318/4792768.html清明追远。
年9月10日,我归国完成集中隔离回到南京家中,当天下午从母亲的电话里得知父亲逝世后,我便一直不肯“花时间”去想父亲——藉此方法来逃避心中可能泛起的痛。每当想到父亲的时候,我就有意识地让自己转移注意力。
父亲逝世于年4月24日。当时我身在英国做访问学者。由于新冠疫情,在父亲病危住院时,家人瞒了消息——因为知道,即使告诉我,我也不一定能回得来(都知道机票难买),并且,即使回来,也不一定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(因为入境要隔离14天)。因此,对于没有能够见上父亲最后一面,我想通后,并不特别难过——毕竟,这重重关口诸多条件的累积也许就是天意。
但父亲辛劳一生,享受生活的时间太短了(只有区区几年的时光)——这是我感到极为难过的地方。
(年2月9日15:50,父亲在中山陵)
年3月25日(农历二月十八),父亲生于黑龙江巴彦县华山乡。家中排行老四,上面有三个姐姐,出生时,为了增加存活率,奶奶将父亲左手小指的末端咬掉了,故小名“咬住”,大名叫刘生。后来父亲自己改名为刘有。“有”字在黑龙江农村是取名的常用字,例如同村中的“高有”、“李有”和“张有”。
父亲小时候经历过“挨饿”年代——或者说三年困难时期(年至年),奶奶会过日子,家中实际上藏有粮食,但奶奶当时不知道粮食紧缺的日子要持续多久,因此,为了“持久战”,不肯把粮食拿出来让孩子管够吃——只是偶尔在菜里放点米粒,有一次“馇粥”(煮玉米粥),父亲一口气喝了9小碗,肚子当时就胀得卧床休息——这是父亲给我讲他经历过的童年究竟“饿”到了什么程度。
父亲虽然小学时学习成绩好,但由于家庭成份为“富农”——不可能上大学,因此,小学(5年制)毕业即主动“不念”了。由于长得高加上身体壮实,14岁(虚岁)即下地干活挣工分,当时是年,至年——他从南京返回黑龙江“养老”(父亲在南京帮我带孩子3年),父亲辛苦劳作了整整50年。
我出生于黑龙江木兰县,因为母亲是木兰人,父亲由于家庭成份原因,娶了百里之外邻县的母亲。在我出生约3个月举家从木兰搬回巴彦——对于在木兰的岁月,我完全没有记忆。我在父亲身边生活了14年,年8月,父亲把我送到县城寄宿读初一。他给我定的目标是:一定要考上大学。从而脱离农村“过上好日子”。高中时,我由于学习用力而眼睛痛,有一次医院看眼睛,在哈市坐公交车正好路过黑龙江大学,他说:“你能考上黑大,我就知足了”。
年我读初一时,家中经济条件尚可,存款有多元钱,当时的物价,在巴彦一中食堂吃一顿饭只要0.4元,打饭的时候,我经常对食堂的大师傅说:“半斤1毛5的”——意思是,半斤大米饭,1毛5的菜(也就是一勺菜,经常是干豆腐烧白菜),他给我一天的生活费为1.5元。当时两周我回一次家,两周的生活费他给30元(让我花着宽裕些)。
人有旦夕祸福。我读初三时,由于父亲生病,家中经济条件开始急转直下,由“经济条件尚可”步入了靠“借贷”才能凑够我在县城读书的花费。父亲实际上想了多种方法挣钱——他不但是木匠,而且家里还经营过2年的轮盘锯(把别人拉来的木材锯成木板),但无论是木匠,还是开轮盘锯,毕竟要靠体力,由于生病,他“心有余而力不足”——所挣的钱有限。此后8年,直到我于年本科毕业,父亲一直在承受着巨大的经济压力。但我一直没有缺过钱花(完成初高中、大学学业必要的花费)——这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,我“不缺钱花”的幸福是建立在父亲的痛苦(承受巨大的经济压力)之上。
当年作为木匠,父亲的木工手艺是远近闻名的。而很少有人知道:这位手艺属一属二的“刘木匠”,是完全无师而靠自学的木工手艺。由于手艺好,父亲看不起许多木匠做的活,不是认为太糙就是认为没创意。父亲干木工活不但“活好”而且效率高,也正因此,每年的木工活“生意”不断。但到干完活算工钱的时候,有些人家会请父亲少算点,而父亲是一个“抹不开”面子的人,一般都会说:“你照量给”。为此,母亲不只一次说他“傻”。而父亲对我说过:“做人不能奸狡,宁可吃亏也不要占别人便宜”。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,他曾从因果报应的角度来举几个他不屑为伍的奸狡之人(没有好报)的例子,比如同村的XXX。
人心都是肉长的。父亲当年为同村的许多人家做过木工活(但却少收了工钱),这在父亲60岁以后(由于身体原因)干不动木工活,也就是“没用了”的时候,当年的“吃亏”——转化成为了村里人多次请父亲吃饭(如果得知他从现居的巴彦镇要回村办事的时候)。对此,母亲在电话中对我说起来也深感欣慰,并觉得当年父亲的抹不开并没有打水漂。
年7月,我与夫人和弟弟、弟媳一起在巴彦镇为父母买了一套楼房养老。此前,自年从南京回黑龙江,他和母亲先后租木兰镇和巴彦镇的平房住。平房的租金不贵(每年元至元不等),但冬天要自己烧煤取暖。而楼房则由于统一供暖而省心不少。父亲自年回黑龙江至年逝世,这6年间所享受的晚年生活——可能也就是年7月以来的两年多时间。
但这两年间他又因身体不好而多次住院。多亏了弟弟和弟媳——带他看病并陪护照料。只有年1月份寒假,我回黑龙江和弟弟一起乘高铁医院看病。
那次在哈尔滨通往北京的高铁上,父亲因要小解——但却行走困难而感到痛苦的神情,我时至今日记忆犹新。到北京入住宾馆后,我和弟弟于第二天陪他去了天安门广场,并租了轮椅带他游览故宫。医院看完病后,他心情好了不少,我和弟弟在离京前又带他去了天坛。
(年1月21日10:35,父亲与弟弟医院)
父亲年轻的时候抽过烟,后来戒了——与烟并不亲。他喜欢喝酒。这可能也与他作为木匠需要应酬有关。但酒量并不大,也就3两左右的量,超过3两话就多了。并且醉过几次——不过酒风挺好:喝多了也就是睡觉,并不耍酒疯。我第一次喝酒是得知考上大学,喝了几杯啤酒。此后,又尝试白酒。工作后每年回黑龙江探亲,与父亲一起喝酒就成了我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幸福场景。父亲最常喝的是农村的散装酒,记得其中一种为“丁家白酒”。他喜欢高度酒——“低度酒”(比如30几度的)喝着没意思。在南京帮我带孩子的3年间,我陪他经常喝的就是53度的红星二锅头。几杯酒下肚,父亲的话匣子一般会打开,给我讲咱们老刘家当年怎么怎么样。
父亲性格急,有时候因为几句话就能够脑筋涨起多高。并且“倔”——母亲说他喜欢“抬杠”。这种急性格可能与他后来由高血压而发展为脑梗不无关系——为此而不得不戒酒。年12月5日,父亲在看电视的时候,因某种原因而需要重新搜台,他一着急而导致脑梗再次发作,从此卧床不起。
两周后,年12月20日,我从夫人那里获悉父亲医院。随即与弟弟